在緩跑徑打發兩個『不上班族』之後,
我失落地渡步回家,那個神秘的長腿美女,神出鬼沒地又站在我面前。
「你沒事嗎?」
「吓?…我?」
驚喜過度,未及回過神來。
「剛才那兩個人沒對你做什麼吧?」
「呀~…沒事沒事,打發掉了。」
「邪教來的,小心點。」
「邪教﹗?」
「是呀,他們時常在公園、圖書館向人傳教,勸人不要上班。」
我錯愕:「原來他們也曾想拉妳入會?」
她笑了,帶點嘲笑的感覺。
「才不會呢 ~ 他們不敢行近我的。他們只會揀一些迷失的人下手。通常是一些失業了一段日子,或是對人生有倦怠感的人。」
「我的樣子像失業嗎?」
「像呀,步速緩慢,又唔剃鬚。」
原來真係有樣睇。
「但若真的加入了他們那個『QUIT』又怎樣?一大班人不工作,何以維生?」
「據估計,他們應該有自己的農場,並嚴格奉行自耕素食、單車代步、修補舊物等苦行式勞動,過着極低消費、抽離主流社會的團體生活。」
聽落又好似幾環保。
「別被他們友善、清苦、有學養的外表騙倒﹗『QUIT』和外國的邪教一樣,開始招攬你時很文明,講理念。到你真正加入之後,便會迫你做些變態的事。」
「可以舉例說明之嗎?」
「剪八達通、燒信用咭。」美女很認真地說。
我 O 嘴,真係好變態。剪信用咭、燒八達通會唔會易D呢…
「他們不會留低任何痕跡讓人追踪到,甚至連智能手機也不用,而且入了QUIT的人,很快便會被家人、朋友鄙視、遺棄,完全斷絕舊有的人際網絡,加上沒有銀行戶口、工作履歷,根本無法重返社會。」
那和我現在的狀況已經很相似,老頭的確有眼光。
「請問他們曾做過一些比『剪八達通』更變態的事嗎?」
「有的,QUIT的男女信眾,每個月會定期走在一起,集體換…」
「妻﹗?」我驚叫。
「不是,是換書。」
風吹過一陣死寂,街燈照着失望的影子。
「不是普通的書,他們圈子內傳閱的,都是心理學、社會學的經典,好像柏森斯的﹛社會系統﹜﹔班雅明的﹛單向街﹜。QUIT 的舊人尤其喜歡看榮格。」
我飛快地重温一下她描述的『邪教』特徵,發現了一個疑點。
「那是不是說:QUIT 那班人雖然行為怪異,但直至目前為止,並未做過任何犯法的事?」
「日本奧姆真理教未發動『地下鐵沙林毒氣襲擊』時,也一直未曾犯過法。」
她雙手環胸,以極肯定的語調說:
「QUIT 是邪教,足以摧毀你的人生。別給他們任何機會說服你。」
來無影,去無蹤的她總是一副行政人員態度。
「我叫星美,下次踫面時一起喝杯咖啡吧。」
美麗的背影,就在夜色裡隱退。
我無法想像,香港有一群人可以沒有智能手機而生存着。
他們搭地鐵的時間怎樣過?手甲腳甲也總會剪完吧。
不過諗深一層,電話呢樣嘢都係喺18世紀先發明,之前 D人一樣咁生活同溝通,手提電話都係近二十年嘅事啫。
我判斷唔倒手機有冇拉近人同人嘅關係,不過我肯定佢令我忙咗好多,因為成日要幫佢义電。
有手機,我得到借來的心心同好多食物相。
有手機,我失去咗同朋友親口對話嘅習慣,我失去咗『手寫字』。
而家屋企個信箱我已經唔想開,因為冇人會寄信俾我,除咗政府、銀行、PIZZA HUT。
今日,有 D 特別。
信箱裡面有一個紫色信封。
更離奇嘅係:信封上面冇郵票冇地址。
點寄嚟架?莫非有人嚟到我樓下,親手擺入信箱?
打開一睇,只係得一張便條,一行手寫字。
『老地方,揀一場我喜歡嘅電影,要平飛。』
下款係一個公仔,四眼圓面。
周詠琪﹗?
呢個係佢嘅自畫像,我唔會認錯,因為當年 O CAMP 佢畫咗喺我件 TEE 度。
第一個反應係打俾佢,結果竟然係:「你打嘅電話未有用戶登記。」
呢個號碼佢用咗十幾年,最後三個數字係佢嘅生日,佢就算轉台都唔會放棄呢個號碼,發生咗乜事?
打去佢屋企,響咗好耐都冇人聽。
周詠琪係獨居嘅,早三年佢全家已經移民美國,剩低佢留守香港。
再開 FACEBOOK 睇佢有冇 UPDATE,發現佢對上最後嘅更新,
竟然係一個月前…
『我不幹,誰幹?』
一個完全無厘頭的 STATUS。
我反覆細看那一行手寫字,不會錯﹗是她。
為何要用如此奇怪的方式找我?
答案:她正被人監視,而對方有能力完全取得手機網絡的資訊。
然而『老地方,揀一場我喜歡嘅電影,要平飛。』
裡面暗藏了我和她才懂的信息:
『老』地方,是百『老』滙電影中心。
她喜歡的電影…我查看百老滙正在上映的新戲,找出了兩個可能:『向政府說不』和『尋找隱世巨聲』。
但她說要平飛,所以場次有了限制,星期二的優惠早場正好是放映…
『尋找隱世巨聲』。
即是明天早上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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